魏圣美 魔女的条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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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  对于一个笑容甜美、魅力超凡、天赋异禀的年轻球手来说,生活如此美妙。直到有一天,一切变得不可思议的艰难。在这次来之不易的访谈中,20岁的魏圣美透露,她的梦幻国度如何坍塌,以及她如何在2009年反弹,并使未来看起来比以往更加光明

  “哇⋯⋯从没想到这种感觉如此之爽!!!!”去年11月,在墨西哥瓜达拉哈拉的LPGA奥查娅邀请赛上捧起职业首冠后,魏圣美在微博里写下这样一句话。可以理解。对于20岁的魏圣美来说,自从以13岁低龄赢得美国女子业余公共林克斯锦标赛后,这场胜利迟到了6年。从那时候起,魏圣美达到过巅峰(在美巡赛上打出68杆),也曾跌落至低谷(被伤病困扰,被DQ,被担架抬出赛场)。

  一个秋日的午后,在加州帕姆迪泽特的大角羊高尔夫俱乐部的会所里,身材高挑的魏圣美套着一件宽松的灰色斯坦福大学运动衫,手指上戴着一枚俗气的龟形戒指,看上去仍然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。长久以来,在父亲魏秉旭和母亲徐贤京的指示下,魏圣美很少接受深度的专访。这真的很不幸。她很聪明,却又糊涂,尖刻;不过,当记忆涌上心头时,她也会敞开心扉。魏圣美说,她已经度过了最黑暗的时刻,“我一开始太顺了,然后一切都坍塌了。”

  首先恭喜你赢得职业首冠。你说过那一刻你想象过无数次。和想象中有什么不同?
  魏:我一直都在计划怎么庆祝,像伍兹一样,紧握拳头,一跃而起。但我僵住了(笑)。我只是捂住嘴巴。“嗯,是该疯狂的时候了。”我的心里翻江倒海,紧接着眼泪就下来了。
 
  形容一下获胜的感觉。
  魏:解脱。还有彻头彻尾的开心。我做到了。所有的努力都得到回报。我意识到我需要赢,不断地赢。那种彻骨的感觉更加激发我的斗志。
 
  在墨西哥,年满18岁才能饮酒。周日晚上,你喝了几杯科罗娜?
  魏:(笑)没有。但我在果岭上享受了啤酒浴(球员摩根·普雷塞尔冲上去浇的)。 

  周日早上,你的神经绷得紧吗?
  魏:我没有想过去赢。我只是在想,打好这一轮。我当时真的不舒服。我发烧了。那天早上还呕吐了。我还得了咽炎。脚脖子也不舒服。那天早上还用了试纸检测。我和克里斯蒂(科尔)同组,我们很亲密。我很紧张,很兴奋,心情很复杂。她轻轻拍了我一下(在第18洞球道上),对我说:“你能做到。”
 
  在Par5的第18洞,你以1杆优势领先保拉·克里默,但第2杆打进果岭边的沙坑里。当时距离你的职业首胜只有1杆距离。当时你心里怎么想?
  魏:我在想,幸亏没打中观众,不然就太糗了。我知道自己出洋相了。我有两个选择:用60度把球安全送到果岭中央,或者用56度打高难度的切滚(倒旋更少)。击球前我考虑了很久。但用56度击球时,我浑身充满勇气。能做到这一点,我很自豪。我把球打到洞杯4英寸外。但那记(制胜的)推杆压力很大,感觉好像比4英寸要长得多。推进去后,我心里颤抖着,“哦,天哪天哪天哪!”

这是你6年来的首胜。你的父母就在果岭边,是吗?
  魏:我们三个简直欣喜若狂。然后我给大卫(利百特,长期担任魏圣美的挥杆教练)打电话。他说:“是啊,这折磨你太久了。”嘿,谢谢你,大卫。
 
  再早一些,你代表美国队征战索尔海姆杯,3胜0平1负。如果没有那次经历,你能赢得墨西哥之战吗?
  魏:相比索尔海姆杯,在墨西哥好像闲庭信步。当时我扛着很大压力。你代表你自己、你的团队、你的国家。每一次推杆和每一次击球都意义重大。我喜欢那种感觉,喜欢那种强度!每人脸上都涂着国旗图案。每次击球前都异常安静,甚至能听到虫鸣。然后你击出一球,人群中掌声雷动。观众们太疯狂了。如果没有那次经历,我无法想象自己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。高尔夫是一项孤独的运动。你总是一个人在那里,为自己而战。与队友并肩作战则十分不同。我们会在饭后一起去练推杆,在果岭上一起哼歌。高尔夫应该是一项团队运动。
 
  你和金楚龙做的那个手势是什么意思?
  魏:(表情严肃)哦,我自从13岁时就那么做了。不,那是心灵感应。我和楚龙这种庆祝方式很搞笑,先是击掌相庆(魏圣美伸出右手,和金楚龙碰了一下),然后作势向下挥动(还晃动着手指)。太老土了!真是俩大呆瓜。
 
  打索尔海姆杯时,你觉得哪一刻压力最大?
  魏:最后一天,最后一洞(个人对抗赛)。从第1洞发球台开始,除了压力,还是压力。你只能靠自己,而且你会想(左右看了一下):“哦!其他人哪去了?队友们哪去了?”海伦(阿芙德森)打得非常出色,我知道我绝对不能犯错。在第2洞,她把球打到洞杯外4英尺处,获得老鹰机会。我想,哦,该怎么办啊!于是我对自己说:“勇敢一点,你能让观众疯狂起来。”结果我把球打到3英尺处。我很兴奋,因为那显示了我的球技,显示了我能做到——酷毕了。
 
  想想你这些年的经历——受伤,违规,被DQ,是不是觉得2009年更加甜蜜?
  魏:如今,我更感激这些波折。在职业生涯早期遇见这些事,我觉得很幸运。开始就像一个梦境,一切很美好,然后一切都坍塌了。回到正轨并不容易。这的确让我更加心存感激。因为我经历了太多。我不会轻易倒下。我更加强壮。墨西哥之役和索尔海姆杯太美好了。
 
  为什么一切都坍塌了?
  魏:我想,腕伤是我经历过的最可怕的事。我跑步时摔倒,左腕伤了三块骨头(2007年1月)。那次受伤太恐怖了。也许我本不应该继续打球,但我太固执了。现在我明白了,伤病期间打球并不明智。恢复健康成了转折点,大约花了两年时间。5月(2009年)前后,我才感觉手腕彻底恢复了。
 
  2008年的国家农场精英赛难道不是另一个转折点吗?你签错记分卡被DQ。那让你付出了沉重代价。
  魏:那次算是因祸得福,因为根据奖金排名(如果算上那次的奖金),我可能早就获得LPGA的全卡了。相反,我不得不重返资格学校。我不想那么做,但我必须那么做。那让我的道路极为艰辛。那条路很酷,也令我满意。

你今年才20岁。14岁时你告诉《体育画报》:“每个人都说,我的少年时代会异常艰辛,但事实上却非常顺利。”你愿意改变说法吗?
  哇。我当时真的很天真。那个时候,生活确实很轻松。我朋友很多,身体健康,能做自己喜欢的事。然后我经历了一段极其困难的时期。那让我成长。我犯过错误,但我从中汲取了教训。我变得更成熟了。

  2007年是最困难的一年。你手腕受伤,从几场比赛中退赛。看起来很惨。你的教练大卫·利百特说:“除非再也不打球了,否则魏圣美不可能这么做。”真的吗?
  如果我不继续打球,休息一段时间能好。伤得太严重。(腕伤)是一辈子的事。我当时觉得永远也无法痊愈了。我一开始是这种感觉,可第二天又想去打球了。我不可能放弃高尔夫。我不想以这种方式告别,那不是我想要的结束方式,我还有目标,我不是一个愿意放弃的人,所以我要战胜伤病。手腕虽然伤了,但我下定决心,不能被伤病打垮。
 
  最最低潮时是什么样子?
  我不记得了。
 
  什么意思?
  从那时候起,很多事都忘记了(紧张地笑)。我想我已经把记忆封存了。
 
  你的意思是想不起来,还是刻意回避?
  从那时起,我刻意不想那么多。

  你是说所有的比赛?
  总体是。很多事都记不起来了。
 
  因为受的创伤太深吗?
  是啊,那给我带来的创伤远比人们想象的要深。
 
  为什么?什么时候伤得最深?
  我记不起来了。我刻意不去想。我也记不住。一切都模糊了。感觉那一年(2007年)飞逝而过。
 
  2007年美国女子公开赛的一场新闻发布会上,你的话让人印象深刻。还记得那场比赛吗?
  不太记得了。
 
  在松针球场(位于北卡罗来纳)。
  我记不起来比赛在哪里打的。
 
  赛前发布会上,记者问你带伤参赛是否明智。你回答:“来吧,这是恐怖的美国公开赛。”结果,你首轮打出82杆后退赛。其实,你参赛只是为了显示诚意。
  哦,是啊,我想起来了。我曾经下定决心,无论如何也不能在美国公开赛上被淘汰。回头看看,没什么意义,因为有很多场美国公开赛等着你去打。但在当时,我觉得什么事都重要,而且我不想在任何一场比赛中被淘汰。那是恐怖的美国公开赛。
 
  那年5月,你在争议中从吉恩公开赛上退赛。赛事东道主安妮卡·索伦斯坦说你“缺少尊重和风度”。你和她聊过此事吗?
  没有。
 
  你觉得有必要吗?
  实在记不起来。发生了什么事?

 第一轮你打出88杆,处在被淘汰的边缘,那可能让你没有资格参加当年剩下的LPGA比赛。第二轮你打完16洞后退赛,理由是腕伤复发。两天后,有人看到你又在打球。舆论批评你以腕伤为理由,就不用提交记分卡了。
  对此我无话可说,因为我真的想不起来了。

   一点也想不起来?
  一点点吧,但我不想说任何敷衍的话。没必要老调重谈。我不想敷衍,是因为我想不起来了。
 
  为了澄清自己,后来你有没有和安妮卡谈过此事?
  没有。我想对我们来说,事情已经过去了。



  打美巡赛,打LPGA,考资格学校——你是不是太贪了?
  不,我没觉得。如果我没有摔倒,人生会截然不同。可生活中发生了太多事。人生可以假设,但我愿意过自己的生活,而且我很满足。我感觉我正在走上坡路,而且我会做一切力所能及的事,不断提升自己。
 
  2008年,你最后一次参加美巡赛。你以后会再尝试和那些男球员一起比赛吗?
  我认识到,没错,我现在还没准备好,我会把精力集中在其他事情上。我会不会再尝试?我没有考虑将来的事。在少女时代,我耗费了太多时间来谈论未来。我想考虑现在,现在什么能让我快乐。过于提前考虑你无法控制的事情没有意义。
 
  做个假设:一个年轻女孩到你这里寻求建议。她想对抗整个世界——打LPGA,打美巡赛,打美国大师赛。你会和她说什么?
  我会说:“脸皮要厚。因为那会引起激烈的反应。”同样,我知道很多女孩在家上学,没有接受(正规的)教育,这让我很担忧。读大学是一次重要的成长经历。人们说我的成长之路并不完整,但我不这么认为。我读过正规高中,也在读大学。我的建议是找到平衡。如果你想对抗整个世界,那就享受这一切。
 
  读小学时,爸爸让你记住字典上每一页内容,是真的吗?
  (笑)是啊,很好玩。我每天都会从字典里撕下一页带在上学路上,一个词一个词地学。四年级时,我第一次熬通宵。
 
  你和父母的关系怎么样?感觉他们对你控制得太严了。
  我们的关系很正常。我们非常亲密,而且我喜欢他们在身边。他们十分支持我。我和爸爸经常争吵。我们太像了,所以常常发生冲突。很显然,他们像天下其他父母一样激励我克服困难。当然总会有那么一天,生活中只有我、经纪人和球童。但对我来说,现在还不是一个人出去闯荡的时候。这是一个残酷粗暴的世界,而我觉得自己很幸运,无论发生什么,都有两个人会爱护我。所以,我会让他们陪我一阵子。

  好吧,换个话题。午夜时你会被什么惊醒?学期论文不算。
  噩梦。我会在夜里看恐怖电影。我梦见过有人追杀我,而且每晚都有不同的连环杀手出现。我也做过一些奇怪的梦,也做过和高尔夫有关的梦:我快错过开球时间了,但有人非要挡住我。我也做过一些好玩的梦:我把球切上玻璃做的果岭,但球却滚出去了;再切,又滚出去了。我轻切,球又滚回来。很烦人的。
 
  你最烦什么事?
  吃饭时,别人用相机对着我的脸拍照。或者,他们假装和我打招呼,“嗨,魏圣美!”当我转过头来,他们就抓拍一张。我会说:“你不是在和我打招呼,那是个小把戏!”他们是为了抓住我脸上惊讶的表情。不信你问问。
 
  你有没有想过,你已经很富有,为什么还要学习?
  曾有一段日子,我在想:“真的吗?我一定要这样吗?”不过我不会半途而废。最可怕的是,人们会说:“她会打高尔夫,但她有脑子吗?”我想做得更好。


  关于你最大的传说是什么?
  人们认为我有控制欲,冷漠。
 
  告诉他们所不知道的一面。
  我喜欢涂鸦。
 
  你的意思是说在地下车库?你会惹上麻烦的。
  (笑)我倒希望。其实不是啦,我喜欢在硬纸盒上涂鸦。我热爱艺术,喜欢很多艺术流派。
 
  你喜欢艺术。你在高尔夫上很优秀。那你最不擅长什么?
  卡拉OK。我唱歌很差劲。我曾唱过一次《舞后》,那首歌音很高,我都快唱破音了。我喜欢1990年代的流行音乐:布兰妮,超级男孩。
 
  再回顾一下过去,你14岁时说过:“出名真酷。就像当我走进一间餐馆,他们会供应免费餐后甜点。”现在,出名还是那么酷吗?
  (笑)天啊,我听起来真幼稚。当然,我现在仍然不时得到免费冰淇淋,相当美味。做名人自然会有额外待遇。
 
  你曾希望自己是其他人吗?
  有时,但很难伪装——大街上6英尺高的亚洲人并不多。